一个下午，苏马二人谁都没有再出来办公室，夜执阳眼不见心不烦，融合草纤维、朱砂与煤汁粉的速度倒是极快。
望着尚未与玉透米浆混合在一起的原材料，林丹生与李林堂可都来了精神。
仅以肉眼可见，青纸人的元素材料中，朱砂与煤汁粉成分相对较少，对青竹屑的黏色效果并不明显，而现在，平铺在人形模具里的原材料亦是如此。
“说起来也是有意思，咱制作的这东西就只能算模型，可放在九百年前，这东西至今就成了国级文物。”
见夜执阳正思虑着需要多少米浆，一旁，摩拳擦掌的李林堂咧着黄牙道。
“这你也就见识短浅了吧，要知道咱是往回分析，说难可也有理可依，放在九百年前，青纸人就属于创造之物。”
夜执阳笑而不语，林丹生转过头倒有板有眼嘲讽起老伙计。
“哟呵？”
乍一听，李林堂眼神一怔，显然被噎得有点儿难受。
“林局，到下班时间了，我和苏香就先回去了。”
光景转瞬即过，值时，身材清瘦的马辉终于出门了。
“师兄，你们忙去吧。”
背对着马辉，夜执阳给林丹生二人使了个眼色。
“咳咳，今儿个说起来有些误会，我提议，咱搞个小团建如何？”领会心意的林丹生开口了。
“林局有心了，不过这团建还是免了，以夜老师的威风，真要是将我二人打发回省文物厅，到时候李秘书还不得撤了我们的职？”
适时，眼眶通红的苏香出来，愤愤瞪着夜执阳的背影，话罢便迈步离开。
夜执阳仍是沉默以对。
“小黛…”
李林堂紧忙给李黛示了个意，李黛深望夜执阳一眼，这才朝苏香追去。
“苏特查员，咱可是老榆市人了，等会儿带你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？”张来相与李林堂对视一眼，又笑对马辉道。
他只是长得有点儿憨，并不代表什么都不懂。
…
文物局只剩下夜执阳一人。
这位考古天才望着平铺在模具里的原材料，想了想，又将模具一侧底部用锉刀磨出一道浅浅的缝隙。
模具里的原材料还是有些冗余，一会儿混合起米浆，他必须让一部分流出，以达到和青纸人差不多薄厚的规格。
“嗯？”
入夜七点、院子里、搅拌着米浆与三种原材料的夜执阳眉头缓缓皱起，紧接着又缓缓望向文物库的方向。
刚才，他貌似只顾着薄厚差不多的规格，却忽略了青纸人与正常人的身高差不多。
倒不是说他非得再重新做一个一米七的模具，而是…为什么青纸人是正常人的身高长度？
要知道寻常给先人焚烧的纸人葬品，身高要比正常人低很多，这首先排除青纸人是纸人葬品的说法。
再想地墓里那具尸骨骨瘦嶙峋，即便正常延展，个头也不足一米七，因此又可排除尸骨与青纸人的联系。
那么…青纸人的长度，与建造地宫之人的身高有极大关系？
“九王之乱的头儿也是一米七？”
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起，夜执阳嘴巴微张。
这个想法的确是突如其来，可不知为何，夜执阳此刻却又无比坚信。
“以大宋的尺度来测算，无论官史还是野史，一米七的身高，在记载中都应该是五尺三四。”
见模具里混合着米浆的原材料已经渗出冗余，夜执阳忙是以泥土将先前锉开的缝隙堵住，勾起嘴角自顾自地笑道。
诚然今儿与苏香惹得不愉快，可与这条线索相比，那个女人的喜怒哀乐也就无关紧要了。
叮叮、
夜执阳正等待着米浆稍作风干，即将展开碾压工序，恰时、手机简讯声响起。
“菜刚上来，先前苏特查员可给林局道了一肚子苦水，说什么在省文物厅，也没有哪位领导对她这么呵斥过。”
竟然是李黛给他打起了小报告，可反应过来的夜执阳，眼眉都在跳动。
“嘻嘻，不要误会，我是在洗手间给你发的简讯。”那头貌似知道夜执阳在想什么，又解释道。
“让她说去吧。”
“不过还是多谢黛姐了，有时间单独请黛姐和相哥吃饭。”
夜执阳松了口气。
“真客气，晚点儿聊。”
李黛发过简讯，后缀个嘴角翘起的得意笑容。
……
一日忙碌，关于青纸人秘密的探索，除了制作模型以及得到青纸人可能代表着建宫之人身高的线索，其他方向，夜执阳仍是一头雾水。
入夜十点，回到家里的夜执阳刚泡过澡，李黛的简讯如约而至。
如夜执阳料想得那般，聚餐时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苏香没少打听自己的身份，可更狠的是，林丹生与李林堂愣是没将自己的身份抖出去，把关可谓非常稳。
这两个老滑头稳得不是没有道理。
通过‘掏心掏肺’的交流，众人得知苏香原来是省文物厅厅长秘书李秀的学生，进局里没几年就成了厅里的核心骨干。
难怪那女人说话处处带刺儿，敢情也有些来头。
“那苏香可是个心思深沉的主，摆明身份后，没少注意林局和李主任的神色，可小阳也知道，她的这种身份对你又算不得什么，所以林局他们也没有太大反应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
笑望着简讯信息，夜执阳揉着耳鬓道。
“后来她就安静咯，在彻底了解到你的身份之前，想必能忍下不少脾气。”李黛又回复道：“那女人似乎很乐意与我聊天，恐怕是想在我这儿打主意。”
后缀个威胁的表情，俨然抓住了夜执阳的把柄。
“难怪六个人的女生宿舍，会有四个简讯群了。”见李黛等他回话，夜执阳拍着脑袋，心头苦笑。
李黛就是那种四个群都有她的人。
“在想什么？是不是又想说，以后请我和来相吃饭？”
夜执阳正沉默时，李黛再度发来简讯，一如往常的敏锐。
“嗯。”
夜执阳干脆道。
“这事儿和来相没关系嘛，要不…单独请我吃饭？”
手机屏幕里，李黛的编辑简讯提示删了又写，写了又删，竟是这样道。
盯着简讯，夜执阳心头淤气难舒…他很想说，一个苏香真的没有什么，反倒是你这偷偷摸摸的行为搞得我很惆怅啊！
“不能。”
终于，夜执阳斩钉截铁地道。
他已然觉得很对不起张来相了。
‘不能’二字发出，李黛并没有再编辑简讯。
“逗一逗小阳啦，早点儿休息。”
许久之后，李黛方才玩笑式的敛了话题。
“呼~”
夜执阳吐了口烟柱，扔掉手机。
叮叮叮、
手机不知是第多少次响起。
…
这个晚上有点儿热闹，先是李黛，随后李林堂与林丹生各自给自己打来电话，表明了苏香的身份，不过相较李黛，这二人就看得远了，甚至衍生到自己需要小心函夏考古界的派系斗争。
考古派系斗争？
的确有这么回事儿，夜执阳甚至清楚，想要将他老师从会长位置拉下来的人不知有多少，可数十年风雨，那老匹夫依旧稳如老狗。
一个苏香，爱哪玩儿哪玩儿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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